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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典籍·


宾退录

  

〔宋〕赵与时·撰
 

 
《宾退录》凡十卷共十页 子夜星网站整理编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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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 四
 

  班孟坚作《扬雄传》,独载所为文,历官行事顾列于赞中,它传皆不然。韩退之作《刘统军碑》,惟书门人故吏之言,而世系事实,悉具于铭词,正用此体。近世惟胡忠简作《赵龙学墓铭》亦然,志特书世系葬日而已。

  龚遂自渤海征至京师,议曹王生从。遂将入宫,王生从后呼止遂曰:“天子即问君何以治渤海,君不可有所陈对,宜曰:‘皆圣主之德,非小臣之力也。’”遂至前,上果问以治状,遂对如王生言。天子说其有让,笑曰:“君安得长者之言而称之?”遂因前曰:“臣非知此,乃臣议曹教戒臣也。”王生必素知遂不能为此言,然后教之;宣帝必素知遂非长者,然后疑之。然遂始能受王生之言,而又终以实对,是亦长者也已。

  西汉两万石君,石奋及四子俱二千石,景帝号奋曰“万石君”。冯扬,宣帝时为弘农太守,有八子皆二千石,赵魏间荣之,亦号曰“万石君”。又严延年兄弟五人,俱二千石,东海号其母曰“万石严妪”。东汉有“万石秦氏”。唐有“万石张家”。

  庆历间,广西戮欧希范及其党,凡二日,剖五十有六腹。宜州推官吴简皆详视之,为图以传于世。王莽诛翟义之党,使太医、尚方与巧屠共刳剥之,量度五藏,以竹筳导其脉,知所终始,云可以治病。然其说今不传。

  广陵所刻《梦溪笔谈》,第十八卷“积罂之术”注中,“又倍下长得十六”,当作二十四;“并入上长得四十六”,当作二十六。士夫知算术者少,故莫辨其误,漫记之。

  宋明帝名彧,而其子后废帝名昱。元魏献文名弘,而其子孝文名宏。皆声绝相近,似当避也。周厉王名胡,其七世孙僖王名胡齐,尤可怪。周人以讳事神,而犹有此,何欤?

  《容斋续笔》云:“白乐天诗:‘鞍马呼教住,骰盘喝遣输。长驱波卷白,连掷采成卢。’注云:‘骰盘、卷白波、莫走、鞍马,皆当时酒令。’予按皇甫松所著《醉乡日月》三卷载《骰子令》云:‘聚十只骰子齐掷,自出手六人,依采饮焉。堂印本采人劝合席,碧油劝掷外三人。骰子聚于一处,谓之酒星,依采聚散。’《骰子令》中改易不过三章,次改《鞍马令》不过一章。又有《旗旛令》、《闪擪令》、《抛打令》,今人不复晓其法矣。唯优伶家犹用手打令以为戏云。”以上皆洪说。余谓酒令盖始于投壶之礼,虽其制皆不同,而胜饮不胜者则一。后汉贾逵亦尝作《酒令》。唐世最胜,乐天诗如“筹插红螺碗,觥飞白玉卮。打嫌调笑易,饮讶卷波迟”,“碧筹攒米碗,红袖拂骰盘”之句不一,不特如洪所云也。本朝欧阳文忠公作《九射格》,独不别胜负,饮酒者皆出于适然。其说云:“九射之格,其物九,为一大侯,而寓以八侯。熊当中,虎居上,鹿居下,雕、雉、猿居右,雁、兔、鱼居左。而物各有筹,射中其物,则视筹所在而饮之。射者,所以为群居之乐也。而古之君子,以争九射之格以为酒。祸起为争,争而为欢,不若不争而乐也,故无胜负,无赏罚。中者不为功,则无好胜之矜;不中者无所罚,则无不能之诮。探筹而饮,饮非觥也,无所耻。故射而自中者,有不得免饮,而屡及者亦不得辞,所以息争也。终日为乐,而不耻不争,君子之乐也。探筹之法,一物必为三筹。盖射宾之数,多少不常,故多为之筹以备也。凡今宾主之数,九人则人探其一,如八人则置其熊筹。不及八人而又少,则人探其一而置其余筹可也;益之以筹,而人探其一或二,皆可也。惟主人临时之约,然皆置其熊筹,中则在席皆饮。若一物而再中,则视执筹者饮量之多少,而饮器之大小,亦惟主人之命。若两筹而一物者亦然。凡射者一周既饮釂,则敛筹而复探之。筹新而屡变,矢中而无情,或适当之,或幸而免,此所以欢然为乐而不厌也。”周文忠谓《醉翁亭记》云“射者中,弈者胜,觥筹交错”,恐或谓此。古灵陈述古亦尝作酒令,每用纸帖子,其一书司举,其二书秘阁,其三书隐君子,其余书士。令在座默探之,得司举则司贡举,得秘阁则助司举搜寻隐君子进于朝,搜不得则司举并秘阁自受罚酒。后复增置新格,聘使、馆主各一员,若搜出隐君子,则此二人伴饮。二人直候隐君子出,即时自陈,不待寻问。隐君子未出之前,即不得先言。违此二条,各倍罚酒。注云:聘使,盖赏其能聘贤之义;馆主,兼取其馆伴之义。唐有昭文馆学士,时人号为馆主。又云:秘阁虽同搜访隐君子,或司举不用其言,亦不得争权;或偶失之,即不得以司举不用己言而辞同罚也。然则倍罚。司举、秘阁既探得,即各明言之,不待人发问;如违,先罚一觞。司举、秘阁止得三搜,客满二十人则五搜。余人探得帖子,并默然;若妄宣传,罚巨觞,别行令。《古灵集》载:潘家山同章衡饮次行令,探得隐君子,为章衡搜出,赋诗云:“吾闻隐君子,大隐廛市间。道义充诸中,测度非在颜。尧帝神且智,知人亦孔艰。勉哉二秘阁,贤行如高山。”近岁庐陵李宝之作《汉法酒》云:“汉法酒立官十,曰丞相,曰御史大夫,曰列卿,曰京兆尹,曰丞相司直,曰司隶校尉,曰侍中,曰中书令,曰酒泉太守,曰协律都尉。拜司隶校尉者持节,职举劾。劾及中书令、酒泉太守者,令、太守以佞幸、湎淫即得罪。劾及侍中,则司隶去节。劾及京兆尹,则上爱其才,事留中不下,皆别举劾。劾丞相司直,则司直亦劾之。劾列卿,则列卿自讼廷辩之,罪其不直者。其劾丞相、御史大夫者,亦听,须先谒而后劾。丞相、御史亦得罪。丞相得罪,则中书令、酒泉太守皆望风自劾。御史得罪,则惟酒泉太守自劾司以不畏强御,后若有罪,以赎论。若泛劾而及丞相、御史者,罪司隶。劾及京兆尹者,事虽留中,酒泉太守亦自劾。劾及中书令者,侍中自劾。诸劾、自劾得罪者,皆降平原督邮,协律都尉歌以饯之。劾及协律者,下之蚕室,弦歌诗为新声而求幸。”又书其后云:“右酒令也,戏用汉制为之。集者止九人则缺京兆尹,八人则缺侍中,七人则御史大夫行丞相事,六人则缺司直。当饮者皆即饮之,或未举饮者,亦可计集者之数以为除官之数。每当饮者,予一算;除官既周,视其算以为饮。齐三算者,即饮之;二算者,与其算等者决之;一算则留以须后律。令载所不及者,比附从事云。”今馆阁有《小酒令》一卷,庆历中锦江赵景撰。《饮戏助欢》三卷,元丰中安阳窦譝撰,《酒令》在焉。《玉签诗》一卷,皇朝知黔南县黄铸撰,以诗百首为签,使探得者随文劝酒。铸 ,字德器,柳州人。《钓鳌图》一卷,不知作者,刻木为鳌鱼之属,沈水中,钓之以行劝罚,凡四十类,各有一诗。又有《采珠局》,亦此类,序称撰人为王公,不知其名,凡三十余类,亦各有一诗。又有《捉卧瓮人格》,皇朝李庭中撰,以毕卓、嵇康、刘伶、阮孚、山简、阮籍、仪狄、颜回、屈原、陶潜、孔融、陶侃、张翰、李白、白乐天为目,盖与陈、李之格大同小异,特各更其名耳。《投壶经》,唐上官仪尝奉敇删定,史玄道续注,盖采周颙、郝同、梁简文数家之书为之。司马文正公更以新格,旧书为之尽废。晁子止侍郎《郡斋读书志》,又有《木射图》一卷,云唐陆秉撰。为十五笋以代侯,击地毬以触之。笋饰以朱墨字以贵贱之。朱者,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墨者,慢、傲、佞、贪、滥。仁者胜,滥者负,而行赏罚焉。疑亦此具也。梁王、魏帝、金谷、兰亭,又皆于游燕之际,以赋诗作赋不成者罚酒。高续古《纬略》已详,此不重出。

  秦会之当国,决意讲和,金俄背盟,秦不知所措。张巨山为司勋郎,为代作自解之奏,略曰:“伊尹告成汤,‘德无常师,主善为师’。臣前赞议和,今请伐金,是皆主善为师。如其不济,则‘陈力就列,不能者止’,当遵孔圣之训。”秦大喜,擢巨山为右史,而不知所引皆误也。时秘书省寓法慧寺,或大书于门云:“周任为孔圣,太甲作成汤。”秦大怒,疑出于馆职,相继斥去。然《史记·殷本纪》载伊尹作《咸有一德》于成汤之时,则司马子长已误矣。蔡邕引“致远恐泥”,《新唐书传》引“以能问于不能”,皆以为孔子之言,亦非。

  汉杜延年为御史大夫,居父官府,不敢当旧位,坐卧皆易其处。元魏任城王澄之子顺,除吏部尚书,兼右仆射,上省,登阶向榻,见榻甚故,问都令史,答曰:“此榻曾经先王坐。”顺即哽塞,涕泗交流,久而不能言,遂令换之。唐薛元超为中书舍人,省中有盘石,其祖道衡为隋内史侍郎时,尝据以草制。元超每见,辄泫然流涕。裴谞五世为河南,谞视事,未尝敢当正处。居世官者,当如此矣。

  晋琅邪王澄,有高名,少所推服,每闻卫玠言,辄叹息绝倒。时人语曰:“卫玠谈道,平子绝倒。”今流俗谓大笑为“绝倒”,非也。

  先鉴堂《朝野遗事》云:“王文正公相真宗,吕许公为参知政事。仁宗朝,吕为首相,王再入,议论多不合,王求去甚力。一日,上留许公,问所以处王公者,吕皇恐不敢当。上再三问之,曰:‘王某先朝旧臣,当得使相,或洛或许,惟圣裁。’再问其次,曰:‘无已,则大资政,或青或郓。’上首肯。吕甚喜,出省与宋宣献分路,忘相揖。晚报锁学士院,诸子问,皆不答。夜深,独语晦叔曰:‘次辅均劳矣。’明日,盛服入朝,则两麻也,吕判许州,王知郓州。仁宗圣断如此。”又孔毅父《谈苑》云:“张邓公、吕许公同作宰相。一日朝退,仁宗独留吕公,问曰:‘张士逊久在政府,欲与一差遣出去。’吕公曰:‘士逊出入两朝,亦颇宣力。’仁宗曰:‘恩命如何?’吕公曰:‘与除静江军节度使、检校太傅、知许州。’仁宗曰:‘不亏他否?’吕公曰:‘圣恩优厚。’吕公既退,张、吕亲姻也,私焉,曰:‘主上独留公,必是士逊别有差遣。’因祈以恩命。吕沈吟久之,曰:‘使弼、使弼!’张亦欣然慰望。是日,张公打屏阁子内物色过半矣。既夕,锁院。明日早,张公令院子尽般阁子内物色归家,更不趋待漏院,只就审官东院待漏。既入朝,张公唯祇候宣麻,吕公唯准拟押麻耳。忽有堂吏报吕公云:‘相公知许州。’吕公大惊。于是张公押麻,乃吕公除静江军节度使、检校太傅、知许州也。”与时按:吕夷简、张士逊同相,在天圣、明道间。章献后上仙,仁宗始亲政,与夷简谋以枢密使张耆、副史夏竦、范雍、赵稹参知政事,陈尧佐、晏殊皆章献所任用,悉罢之。退告郭皇后,后曰:“夷简独不附太后耶?但多机巧,善应变耳。”由是并罢夷简为武胜军节度使、同平章事、判陈州。及宣制,夷简大骇,不知其故。素厚内侍阎文应,使为中诇,久之,乃知事由皇后。其后再相,赞成废后之议,实原于此。《谈苑》所载皆不合。且节度使、检校太傅而不加辨章,亦非使弼。文德殿宣布,惟参政一员押麻,余宰执皆不往,宰相亦不当押麻。其书疑近世不知典故者所为,必非孔氏本真。至景祐四年四月,夷简自昭文相罢为检校太师、同平章事、镇安军节度使、判许州,王曾自集贤相罢为尚书左仆射、资政殿大学士、判郓州,当以《遗事》为正。初命曾知青州,既入谢,求改郓州。又仆射典州,不当云知,遂贴麻改命。绶时参知政事,亦同罢云。第曾初拜相,夷简执政,皆在乾兴元年七月,时仁宗已践阼。真宗末年,曾参知政事,夷简知开封府而已。《遗事》谓曾相真宗,夷简参知政事,亦误也。

  沈存中《笔谈》云:“颖昌阳翟县有一杜生者,不知其名,邑人但谓之杜五郎。所居去县三十余里,唯有屋两间,其一间自居,一间其子居之。室之前有空地丈余,即是篱门。杜生不出篱门凡三十年矣。黎阳尉孙轸曾往访之,见其人颇潇洒,自言:‘村民无所能,何为见访?’孙问其不出门之因,笑曰:‘以告者过也。’指门外一桑曰:‘十五年前,亦曾到此桑下纳凉,何谓不出门也?但无用于时,无求于人,偶自不出耳,何足尚哉?’问其所以为生,曰:‘昔时居邑之南,有田五十亩,与兄同耕。后兄之子娶妇,度所耕不足以赡,乃以田与兄,携妻子至此。偶有乡人借此屋,遂居之。唯与人择日,又卖一药,以具饘粥。亦有时不继。后子能耕,乡人见怜,与田三十亩,令子耕之。尚有余力,又为人佣耕,自此食足。乡人贫,以医自给者甚多,不当更兼其利,自尔择日、卖药,一切不为。’又问常日何所为,曰:‘端坐耳,无可为也。’问颇观书否,曰:‘二十年前亦曾观书。’问观何书,曰:‘曾有人惠一书册,无题号,其间多说《净名经》,亦不知《净名经》何书也。当时极爱其议论,今亦忘之,并书亦不知所在久矣。’气韵闲旷,言词精简,有道之士也。盛寒,但布袍草履,室中枵然一榻而已。问其子何如,曰:‘村童也。然质性甚淳厚,未尝妄言,未尝嬉游,唯买盐酪则一至邑中,可数其行迹以待其归,径往径还,未尝傍游一步也。’”蔡绦《铁围山丛谈》云:“靖康末,有避乱于顺昌山中者,深入得茅屋,主人风裁甚整,即之语,士君子也。怪而问曰:‘诸君何事挈孥能至是邪?’因语之故。主人曰:‘乱何自而起乎?’众争为言,主人嗟恻久之,曰:‘我父乃仁庙朝人也,自嘉祐末卜居于此,因不复出。以我所闻,但知有熙宁纪年,亦不知于今几何年矣。’”洪文敏《夷坚已志》云:“陈元忠少魏,漳州龙溪人,客居南海。尝赴省试,过南安,会日暮,趋城尚远,投宿野人家,茅茨数椽,竹树茂密可爱。主翁虽麻衫草屦,而举止谈对,宛若士人。几案间有文籍散乱,视之,皆经子也。陈叩之曰:‘翁训子读书乎?’曰:‘种园为生耳。’‘亦入城市乎?’曰:‘十五年不出矣。’问藏书何用,曰:‘偶有之。’因杂以它语。少焉,暴风雨作,其二子荷蓑负锄归,大儿可十八九,小儿十四五,倚锄前揖,人物可观,绝不类农家子。翁进豆羹享客,不复共谈。迟明,陈别去,至城,以事留。一日,偶适市,见翁仓皇而行。陈追诘之曰:‘翁云十五年不入城,何为到此?’曰:‘吾以急事,不容不出。’问其故,不肯言,固问之,乃大儿于关外粥果失税,为关吏所拘。陈为谒监征,至则已捕送郡。翁与小儿偕诣庭下。长子当杖,翁恳白郡守曰:‘某老钝无能,全藉其子赡给,若渠不胜杖,则翼日乏食矣。愿以身代之。’小儿曰:‘大人岂可受杖,某愿代兄。’兄又以罪在己,甘心焉。三人争不决。小儿来父耳旁语,若将有所请,翁叱之,儿必欲前。郡守颇疑之,呼问所以,对曰:‘大人元系带职正郎,宣和间累典州郡。’翁急拽其衣使退,曰:‘儿狂妄言。’守询诰敇在否,儿曰:‘见作一束,置瓮中,埋于山下。’守立遣吏随儿发取,果得之。即延翁上坐,谢而释其子。次日枉驾访之,室已虚矣。”三事略相似,世之慕纷华,汩利禄,事表襮者,闻其风,泚其颡矣。杜生真有道之士;南安翁弃官而晦其迹,亦人所难能;顺昌山中主人,避世者耳。南安翁大儿不能保身,几祸其父,其亦有愧于杜生之子矣。

  颜之推《家训》云:“昔侯霸之子孙,称其祖父曰家公;陈思王称其父曰家父,母为家母;潘尼称其祖曰家祖。古人之所行,今人之所笑也。今南北风俗,言其祖及二亲,无云家者;田里猥人,方有此言。”之推北齐人,逮今几七百年,称家祖者复纷纷皆是,名家望族,亦所不免。家父之称,俗辈亦多有之,但家公、家母之名少耳。山简谓“年几三十,不为家公所知”,盖指其父,非祖也。

  吴曾《能改斋漫录》云:“仁宗尝御便殿,有二近侍争辩,声闻御前。仁宗召问之,曰甲言贵贱在命,乙言贵贱由至尊。帝默然,即以二小金合,各书数字藏于中,曰:‘先到者,保奏给事有劳推恩。’封秘甚严。先命乙携一往内东门司,约及半道,命甲携一继往。无何,内东门司保奏甲推恩。仁宗怪问之,乃是乙至半道,足跌伤甚,莫能行,甲遂先到。”与时按,唐张鷟《朝野佥载》:“魏徵为仆射,有二典事之长参。时徵方寝,二人窗下平章。一人曰:‘我等官职,总由此老翁。’一人曰:‘总由天上。’徵闻之,遂作一书遗‘由此老翁’者,送至侍郎处,云‘与此人一员好官’。其人不知,出门心痛,凭‘由天者’送书。明日引注,‘由老翁者’被放,‘由天上者’得留。徵怪而问焉,具以实对,乃叹曰:‘官职禄料由天者,盖不虚也!’”二事盖只一事,曾传闻之误耳。圣君贤相,一颦一笑,犹当爱之,岂肯激于一夫之言,而轻用庆赏?郑公之事,已不足信,而我仁宗皇帝,岂为是哉!

  开禧丙寅,眉州重修图经,号《江乡志》,末卷《杂记门》云:“佛日大师宗杲,每住名山,七月遇苏文忠忌日,必集其徒修供以荐。尝谓张子韶侍郎曰:‘老僧东坡后身。’张曰:‘师笔端有大辨才,非老先生而何?’乡僧可升在径山为侍者,亲闻此语。”今按杲《年谱》,盖生于元祐四年己巳,而东坡卒于建中靖国元年辛巳,此时杲已十三岁矣。杲平生尊敬东坡,忌日修供或有之,必无后身之说,可升之妄也。

  封国公者,先小国,次次国,后大国;已至大国者,许于本等内改封,国朝之制也。洪忠宣以子贵,追封邹,徙封卫,乾道三年十二月改封魏矣,至七年四月又再封魏。其诰前衔称“赠太师,追封魏国公”,后又云“可特追封魏国公,余如故”。范文穆行词,略云:“魏大名也,其命维新。”或谓既不改封他国,何必命词给告,他人未见有重复如此者。然余读许崧老外制,有大礼封赠曾祖追封杨楚国公赠太师者,逸其姓名。注云:“元赠太师,追封杨楚,今再封。”制略曰:“封兼杨楚,位极公师。虽宠数不可以复加,而申命用昭其无斁。”则知已有前比矣。

  《后汉·陈宠传》云:“十三月,阳气已至,天地已交,万物皆出,蛰虫始振。人以为正,夏以为春。”又《隋书·牛弘传》云:“今十一月不以黄钟为宫,十三月不以太簇为宫,便是春木不王,夏土不相。”则知正月亦可称十三月。鲁氏自备,但记陈宠一事云。

  今世男子初入学,多用五岁或七岁,盖俗有“男忌双,女忌只”之说,以至笄冠亦然。按《北齐书·李浑弟绘传》:“绘年六岁,便自愿入学。家人以偶年俗忌,约而弗许。伺其伯姊笔牍之闲,而辄窃用。未几,遂通《急就章》,内外异之。”则其来久矣。

  陶谷《五代乱纪》载:“黄巢遁免,后祝发为浮屠,有诗云:‘三十年前草上飞,铁衣著尽著僧衣。天津桥上无人问,独倚危栏看落晖。’”近世王仲言亦信之,笔于《挥麈录》。殊不知此乃以元微之《智度师》诗窜易磔裂,合二为一,元集可考也。其一云:“四十年前马上飞,功名藏尽拥禅衣。石榴园下擒生处,独自闲行独自归。”其二云:“三陷思明三突围,铁衣抛尽纳禅衣。天津桥上无人识,闲凭栏干望落晖。”

  齐己《折杨柳词》:“秾低似中陶潜酒,软极如伤宋玉风。”以中酒之中为去声,于义为长。徐邈“中圣人”《三国志》,既无音,未可悬断为平声也。

  “毋持布鼓过雷门”,汉王尊语。师古注谓:“雷门,会稽城门也。有大鼓,越击此鼓,声闻洛阳,故尊引之也。布鼓,谓以布为鼓,故无声。”曾文清诗:“败鼓无声强自挝,不堪持过阿香家。”似用王语点化,而误以雷门为雷霆之雷。洪文敏《续笔》谓城门名用一字者为雅驯,历举《左氏》、《公羊》诸书所载,亦独遗此。

  鲍明远《行路难》首云:“奉君金卮之美酒,瑇瑁玉匣之瑶琴,七彩芙蓉之羽帐,九华蒲萄之锦衾。”黄鲁直《送王郎》:“酌君以蒲城桑落之酒,泛君以湘累秋菊之英,赠君以黟川点漆之墨,送君以阳关堕泪之声。”正用其体。

  汉儋耳郡本朱崖之地,唐为儋州,本朝为昌化军,中国极南之地也。《山海经》:“儋耳之国,在大荒北,任姓禺号,子食谷北海之渚中。”郭景纯注云:“其人耳大,下儋垂在肩上,朱崖儋耳,镂画其耳,亦以放之也。”《吕氏春秋·审分览·任数篇》亦曰:“东至开梧,南抚多廮,西服寿靡,北怀儋耳。”高诱注云:“北极之国。”又《恃君览》云:“雁门之北,鹰隼所鸷。须窥之国,饕餮穷奇之地,叔逆之所,儋耳之居,多无君。”注云:“北方无君之国也。”则是极北别有一儋耳,朱崖之名盖晚出云。

  古今论天体者,言人人殊。然天主乎动,地主乎静,未有谓地动者也。惟《考灵耀》曰:“地有四游,冬至地上,北而西三万里;夏至地下,南而东三万里;春秋二分,其中矣。地恒动不止,譬如人在舟而坐,舟行而人不觉。”其说独异。

  陆放翁《入蜀记》载其“入沌后,见舟人焚香祈神云:‘告红头须小使头,长年三老,莫令错呼错唤。’问:‘何谓长年三老?’云:‘稍公是也。’长读如长幼之长。乃知老杜‘长年三老长歌里,白昼摊钱高浪中’之语盖如此。因问:‘何谓摊钱?’云:‘博也。’按梁冀‘能意钱之戏’,注云:‘即摊钱也。’则摊钱之为博,亦信矣。”予以世人读杜诗者,多以长字为平声,故载陆语。

  〔标注〕

  ①子潚。 ②如圭。 ③公武。 ④似孙。 ⑤嵲。 ⑥曾。 ⑦夷简 ⑧绶。
  ⑨平仲。 ⑩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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