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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华初:回忆大伯毛泽东
  
  
摘自《实话实说丰泽园》 子夜星网站整理编辑

 

  “革命是艰难的苦差事”

  我从湖南韶山到延安,第一次见到大伯毛泽东是在1938年7月的一天下午。

  我遵照淑兰妈妈的叮嘱,一见大伯,叫了一声“大伯”,行了90度的鞠躬礼。当时,大伯正在伏案处理公文。他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了一会儿我,笑着摸着我的头说:“你这么小也来了,还是回去吧。”

  当时我真急了,便忙抢着说:“妈妈说这里有书读,我不回去。”

  “这里是有书读,但不让我们平平安安地读书,还要打仗,日本帝国主义的飞机随时都有可能轰炸延安。要跑飞机,要跑路。住的是窑洞,吃的是小米和窝头,你在这里吃得消吗?”

  我连忙毫不犹豫地说;“我不怕苦。我给地主放过牛,讨过米,跟妈妈坐过牢,什么苦都吃过,吃得消。”这时大伯高兴而又风趣地说:“啊!我还不知道,你原来吃过苦,那就打收条留下吧。”一句话使我定下心来。接着大伯又严肃地说:“不过,要记住,你过去是吃过旧社会的苦,吃过地主压迫农民的苦,那是阶级苦。从今天起,你就要为革命吃苦了。你要知道,革命是一种艰难的苦差事。要经过较长时间的艰苦奋斗,才能取得胜利。因此,你今后学习也好,将来工作也好,都要吃苦在先……”

  陕北的初冬,河川已开始结冰。1941年初冬的一天,大伯在马家沟参加中央会议后,返延安途中来看我们中央军委二局同志们。

  大伯给我们讲了国内外形势,最后勉励大家说:“同志们,你们的工作很重要,是党的耳目。党中央和军委很重视你们的工作。没有你们提供确切的情报,我们就不能知己知彼,要指挥打胜仗是困难的。你们都是无名英雄。你们一个人能起到一个师的作用。”接着他又诙谐地说:“我看一个人还是做无名英雄好,你们看,我因为有了一点名气,就不自由了,敌人在算计我,警卫人员要管我,行动就不如你们那么自由。所以,我说还是做一个无名英雄好。我们的事业要取得胜利,就需要各种各样的无名英雄。”

  一个夏日,我去见大伯,正巧遇到彭真、王若飞到访。大伯向彭真和王若飞介绍我说:“他是一位烈士的后代,是一个孤儿,是泽民在家里的爱人王淑兰带养的。他这么小就做过工,讨过米,坐过牢。所以,我说蒋介石是一个封建的法西斯独裁者。在中国革命战争中我们牺牲了多少同志啊!有多少这样的孩子流落他乡,无人照管啊!估计自鸦片战争以来,到处流落,包括已死的恐怕有两千多万到三千万人。”彭、王都说:“有两千多万。”接着大伯斩钉截铁地说:“为了中华民族的解放,为了子孙后代的幸福,蒋家王朝非推翻不可。”


  “枣园的每匹马都有牌子”

  日本帝国主义宣布投降后,大伯不顾个人安危,毅然决定亲自赴重庆,以向全国人民表明中国共产党和平团结、反对分裂的诚意。

  1945年8月25日,在机场大伯右手取下灰白色的盖帽,高高举向天空,用地道的湖南家乡口音说:“同志们!我去重庆以后,大家要照样工作。你们认为应该怎样干,就怎样干,绝不要顾及我的个人安危。”表现了安危置之度外的崇高品德。

  一个多月过去了,蒋介石在战场上失败后,迫于全国人民反对内战的压力,才在10月签订了双十协议。

  十月的延安,阳光灿烂。我们的队伍集合后,急行军去机场迎接毛主席。当大伯走出机舱挥手问候“同志们都好”时,雷鸣般的掌声响彻了整个机场、山谷。

  当天晚饭后,我跑到杨家岭看望大伯。叶子龙说:“主席和首长正在陪客人吃饭。今晚礼堂有晚会,等一会我们一起去礼堂见吧。”礼堂里木炭火烧得温暖如春,大伯和张治中先生并排坐在一起,谈笑风生。我走向前敬了军礼,问声好后,便站在大伯的身旁。这时张治中先生说:“我张治中迎送主席已是两到延安,将来你们共产党,可不要忘记了我张治中啊。”大伯笑着说:“请你放心,我们共产党对一切爱国将领、爱国民主人士,都不会忘记的。对你张治中先生更不会忘记。”大伯许下的诺言,仅四年后,便在北京成为现实。

  1945年冬,我正在中央党校二部学习。党中央决定将在延安的干部分往全国各地。我申请去东北。

  一天下午四点多钟,我高兴地唱着歌儿,来到枣园,向大伯告别。我立正向大伯报告说:“组织上已批准我去东北,过几天就出发。今天特来看望你老人家。”大伯高兴地说:“你要去东北工作,好!我赞成。”我试探着提出能否给解决牲口问题。大伯严肃而温和地教导说:“你想要一匹牲口?可是我们枣园的牲口,每匹马都有一块牌子,谁要拿去一匹都会知道,拿不得,公家的牲口不能给。”我不敢再作声了。大伯又关切地说:“你要点钱吗?可以从我的稿费里给你一点钱。”随即他便叫警卫员取了两万元边币给我。临别时,大伯起身送我至院门口,又叫警卫将他自己穿的一件蓝棉大衣取来,交给我说:“现在天气寒冷,你把这件大衣拿去,早晚可以披一披。”这慈父爱子般的话,感动得我一时控制不住,两眼的泪花直涌出来。大伯又伸出手紧紧握着我的手,亲切地鼓励我说:“去吧!到人民群众中去,一切都要依靠党,依靠群众。”


  “看来公共食堂不能万岁”

  时光流逝得真快。从1945年冬离开延安至1955年冬到北京,又看望大伯,已是整整10年。这时我在湖南省林业厅担任副厅长,到京参加林业工作会议。一个星期六的晚上9点钟,车将我接到中南海的一个周末晚会上。我向大伯汇报了到东北、南下回到湖南的工作过程后,大伯问我这次来京是做什么来的。我说是参加林业部召开的林业工作会议。一提到林业,大伯兴奋起来,一口气说出了全国的森林覆盖面积、宜林荒山和荒山各占百分比数,一清二楚,真使我惊讶。

  1961年3月组织上让我陪同乔木同志去韶山调查。

  经过一个多月调查后,省委通知我回长沙参加党委扩大会议,研究农村问题。4月14日,我带着乔木同志给主席的信回到长沙。乔木同志在信中说:“送上调查组关于解决食堂问题的报告一份,请审阅。另送上韶山公社讨论六十条情况一份,韶西大队杨家生产队食堂分伙后情况一份,毛华初同志访问东塘生产队材料一份。……关于韶山公社的一些情况,请毛华初同志面报。”我回长沙后,写了一张请求大伯接见的条子,和乔木同志的信,一并交张平化转交给大伯。

  4月15日,大伯单独召见我。大伯说:“乔木同志的信和附来材料,我昨晚上都看过了。”我当时想,既然大伯已将材料看过了,我只应该抓急待解决的问题汇报。于是我汇报了群众要求解散食堂的问题,说:“我陪乔木同志在韶山调查,还到了湘潭县和湘乡县等地听取汇报。我们每到一处,群众都围上来,向我们诉说自己的意见。看来当前农村水肿病较严重,非正常死亡人数增加,影响了群众的生产积极性,群众迫切要求解散食堂,他们说食堂这个办法要不得。”大伯为了进一步探清问题的实质,又提问说:“公共食堂为什么群众不愿意呢?”我说:“主要是吃不饱、不自由。”

  大伯又追问说:“粮食都是那么多,为什么在食堂就吃不饱?”我答:“主要是吃法不一样,若一家一户,大、小人丁吃多吃少不一样,谁多吃一口,少吃一口也就过去了,再加上“小菜半年粮”,主粮就省下来了。”大伯理解地点了点头,又问:“办食堂为什么破坏森林那么严重?”我说:“因为集中吃饭人多,用大锅大灶蒸饭,茅柴不禁烧,火力小,而大柴火力大,又省事,所以树都砍着烧了。”

  大伯又发问说:“依你看食堂不办为好?”我说;“是的,群众都不愿办。”

  “你们的省委书记王延春同志,在湖北是喊公共食堂万岁的人,你主张解散食堂,那不是和你们的省委书记唱对台戏吗?”我说:“那也许是当时的认识吧。”我们谈的时间比较长。护士进来请大伯休息,我忙站了起来。大伯摇了摇手,要我坐下,又关心地说:“唐家坨(主席外婆家)生产队怎么样?”我说:“唐家坨一个屋堂,基本上是一个生产小队,生产一般,都是自家兄弟叔侄,团结性差。”这时护士第二次来催大伯休息,我起身告辞,大伯却又按了一下手,要我坐下,严肃地说:“看来公共食堂不能万岁,但我一个人不能独自决定,要经中央讨论决定,因为这是关系到全国的问题。”

  4月26日,中央将乔木的信及四个附件批转到全国各省、市、自治区。公共食堂很快就解散了。


   “开座谈会的方式最好”

  1962年2月,我正忙于清点行李,移交工作,准备赴广东中南局政策研究室报到,突然接到省公安厅长李强的电话:“毛主席来电,要你尽快去上海。”14日我们到达上海后,大伯先后召见了我两次。15日下午林克来电话说:“主席请你现在过来。”于是我急速来到九楼会客室。大伯高兴地握了我的手说:“你总是这样朝气蓬勃。王淑兰有你这样一个儿子好啊。”当我请示大伯今后调查工作的着重点时,大伯说:“现在已经有了六十条,规定了队为基础,三级所有,因此应以农村六十条为依据进行调查,看看有什么问题。”接着又指示说:“你到贺凤生那个生产队去一趟,调查一下他们那个队现在情况怎么样。贺凤生到北京来过一次,谈了一些问题,现在去看看解决得怎样。你下去调查研究,找几个知情的又敢说话的人,在一起开座谈会的方式最好。我每次外出,每到一个地方,都要找几个人来谈心,会了解很多情况。开座谈会的方法好。”

  半个月后,大伯从上海来到湖南。一天下午,省委办公厅来电话说:“毛主席今天请客,要你去参加,下午五点钟你到蓉园四楼去。”晚上五点前,我高兴地来到四号楼。早已在座的有程潜、周世钊、张平化、王延春、苏钢和汪东兴等。用餐时,菜很简单,一条红烧鱼,一碗红烧肉,几样荤素小菜。大伯用葡萄酒举杯向程潜、周世钊敬酒,互祝健康。汪东兴说:“主席好久没有吃红烧肉了。”大家敬大伯吃红烧肉。在大家劝请下,大伯吃了两大块红烧肉。自过苦日子以来,大伯一直不吃肉。这次访客,也正是表明形势已开始好转,苦日子基本过去了。
 

  附:毛华初简介资料


 
青年时代的毛华初

〔身上的黄色军大衣即毛主席所送〕

 

  毛华初,男,汉族,生于1921年3月10日(农历2月初2)。湖南韶山人,族名远怀字式谷。毛泽民养子。大革命时期参加儿童团,“四一二”后随母亲逃到长沙中山路地下联络站,监视收集国民党情报,以报告浏阳苏区红军,后母子被捕,被关在长沙市“师井湾”监狱。狱中以小孩行动相对松懈的有利条件,为男监与女监之间党组织传递情报,成为小通讯员。1930年彭德怀在平江起义,打进长沙时,毛华初和母亲获救出狱。1937年“七七事变”,在地下党领导下,毛华初代表学生先后在韶山瓦子平、如意、永义、银田等市镇进行游行示威,宣传抗日。秋天,毛主席来信要韶山支部组织一批青年到延安去参加革命,毛华初、孙子文、胡觉民、毛泽甫、海英等五个人,通过八路军办事处经长沙、武汉、西安到达延安。在延安参加了少年抗日先锋队,在中央二局做机要工作,1938年入党。1945年响应中央号召“到敌人后方去”,在黑龙江延寿任区委书记兼组织部科长,并担任县独立团军事教导员。〔此间,毛华初从不提及自己的背景,绝大多数延寿人都不知道毛华初是从毛泽东身边走来的,他们感到特殊的是,毛华初对那件黄色军大衣太珍爱了,即使是三伏天,他也要枕着这件军大衣入眠。〕1949年短期在中南局工作,后随军回湖南,被分配在湘潭县委,在岳阳办建设学院,担任教育科长,后任县委书记并参加地委(为地委委员)。1952年调省林业厅任副厅长。1953年调省教育厅任副厅长。1954年调湘西吉首自治区任党委秘书长兼任吉首大学第一任校长。1960年调省档案局任局长。1964年任省委政策研究室第一副主任。文革中在益阳橡胶机槭厂任厂长。文革后调省教育厅任副厅长(正厅级)至离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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