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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抵制《八佰》，但愿知耻后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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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辈不能永远对不起邱少云、刘胡兰、小萝卜头和方志敏
文/周小平 2020年08月21日 来源：观察者网 子夜星网站整理编辑
今天我不谈电影，只谈历史。既然电影拍出来，既然允许它播，那老百姓该看就看，我甚至希望研究意识形态的人都去看看这部关于KMT抗战题材的电影。看完了你们就会明白，中国人不是拍不好电影，而是好电影到底为谁而拍的问题。参与保卫四行仓库之战的KMT战士是抗战烈士，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但整个四行仓库之战，确实也是KMT的败笔和羞耻。这些战士是被腐败的KMT送到日军枪口之下的一场政治表演秀罢了。KMT这个洋人的买办政权，本希望以哀嚎和卖惨的方式，换来洋大人的怜悯和居中调停。但结果显而易见，洋人对此投来的只有鄙夷和讥讽的目光。
在整个中华民族的抗战过程中，涌现出了无数无数真正可歌可泣的抗战故事，但如今却几乎没有人能拍好那些真实的历史故事，拍出来不是无血无肉，就是假大空，拍一个冷一个。这到底是人的问题，还是历史本身的问题呢？答案其实显而易见。
关于四行仓库的电影本身没有什么可挑剔的，从去年到今天我一直在说，这部电影内容手法上没有问题，甚至在一些细节上也凸显了KMT政客的腐败，但问题是如此精湛的电影技术和画面最终奉献给了KMT的战场之后，就不可避免地会在中国年轻人的心中为KMT竖起一座热血的形象丰碑。──电影是意识形态表达和影响的最高形态，一部好的电影足以影响数亿甚至几十亿人的三观。当KMT的“热血抗战”形象被牢固地树立起来之后，我们就不得不面临一个尴尬的问题。
有一天中国的孩子们会问我们：“既然KMT那么伟大，那么了不起，可是共产党当初为什么还要消灭他们呢？”──毕竟，我们打完了抗战之后，还打响了解放战争。制造架空历史的虚幻印象，最终会导致我们的历史和意识形态在短期产生严重的割裂。
KMT伟大吗？在电影里或许是的。但我在看这部电影的时候，却始终有些难堪和羞愧，我甚至有些感到无地自容。我一度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痛恨自己的无能。我感到羞愧，愧对中华民族的先辈、先烈和先贤。我们这辈无能的中国当代青年文人，应该集体谢罪。
如果小萝卜头知道，有一天他甘愿为之牺牲的国家，最漂亮的荧幕和电影画面所展现的是KMT的伟光正形象，他会流泪吗？
如果刘胡兰知道，有一天她甘愿为之牺牲的国家，最漂亮的荧幕和电影画面所展现的是KMT的伟光正形象，她会流泪吗？
如果方志敏知道，有一天那个被他称为“可爱的中国”的国家，最漂亮的荧幕和电影画面所展现的是KMT的伟光正形象，他会流泪吗？
还有瞿秋白呢？还有澎湃呢？还有陈延年、赵世炎、汪寿华、萧楚女、熊雄、李启汉、邓中夏、蔡和森……他们，会流泪吗？
有人对我说：“哎呀，周小平啊，你别这么较真好不好，那都是过去了。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
这些话说得轻描淡写，但我们真的有资格去替他们原谅吗？我们有这个资格吗？我们如何面对子孙后代对我们的质问？！1947年1月12日，KMT将六名革命群众押到一名十五岁的小姑娘面前，然后当着她的面，残忍地将他们的人头用铡刀砍下，画面无比残忍和恐怖。KMT告诉她，只要你出卖那些为穷人办事的地下党，交出村民的藏粮地，我们就饶你一命。但是这名小姑娘不为所动地笑了笑，主动走到了铡刀面前，慷慨赴死，从容就义。这个小姑娘，名叫刘胡兰。
在1949年9月6日，也就是KMT败亡的前夜，他们仍在作恶。在这个风高夜黑的晚上，一名年仅八岁的孩子被押送到重庆歌乐山下的松林坡地里残忍杀害。然后KMT将其尸体焚毁，埋入地下。这名孩子名叫宋振中，大家都叫他小萝卜头。他出生在渣滓洞监狱里，在他短短八岁的一生当中，从来没有离开过这座恐怖的监狱。他一辈子没有吃过一口饱饭，永远吃着监狱里发霉生蛆的泔水。他一辈子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花鸟虫鱼、车水马龙。在他生前用木炭头画过的纸片上，有着一些他想象中的世界，画着一些鲜花和小鹿的样子。
八岁的孩子能有什么罪过？但是KMT还是残忍地杀害了他和他的双亲。
1939年的冬天，一名十三岁的孩子蹲在村口想讨一口饭吃。然而这兵荒马乱的，谁又有多余的一口粮食给他呢？四年前他的父亲被地主打伤之后在病困交加中死去，两年前他的母亲也活活饿死在了他的面前。正当他忍受着饥饿和悲伤，等待着有人帮自己一把的时候，他被KMT抓走充当了壮丁。十三岁，瘦弱得像竹竿一样的他，还没有一杆带刺刀的步枪高。
在之后几年的岁月里，他随着KMT毫无斗志的军队四处奔波，经历了被日军追杀的惶恐，目睹过同胞惨死在刺刀之下，他不断随着KMT的大军四处奔波逃命。在逃命过程中，他也见到了KMT长官们搂着姨太太抽着鸦片烟逍遥快活；他看到和自己一样被抓来的壮丁仅仅因为发烧不能赶路，就被KMT军官一脚踢到河中活活淹死。──这哪里是人间？这分明就是地狱。他丝毫看不到这个民族有任何结束苦难的希望。
逃、逃、逃，只有逃，能活一天是一天，如行尸走肉，浑浑噩噩。哪怕日军投降之后，KMT仍在不断地溃逃。
终于有一天，他被俘了。幸运的是，这一次俘虏他的不是日军，因为那时日军已经投降。这一次俘虏他的，是那支信仰共产主义的军队。被俘后的他因为腿脚受伤而行动不便，他万分惶恐，他害怕自己也会和之前被踢下河的壮丁一样，惨遭上级杀害。但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一名军官把药分给了他，甚至把自己的拐棍让给了他。嘱咐他要好好休息，等养好了身体，愿意回家就回家，不愿意回家，就一起加入共产党的军队，解放全中国，守护祖国大好河山，保护好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中国百姓。
他惊呆了。在这之前，他从未见过一支这样的军队。在他的印象里，世道是如此的恐怖，人们为了一口吃的可以互相残杀，人们为了逃命可以不顾一切，人们当上了军官就能随意夺走他人的一切甚至是性命，世道毫无公平和希望可言，唯有一片漆黑。──但在这支军队身上，他终于看到了公平和希望。他哭了，他嚎啕大哭，他发誓要追随这支军队，为中华民族打一个翻身仗，因为它值得你为之付出一切。
从此，他南征北战。他再也没有疲于奔逃过，他经历了无数枪林弹雨。他亲眼见到无数穷苦的老百姓得到了土地，他亲眼见到无论是军官还是士兵都互相照顾、人人平等，他亲眼见到了这支军队不为抢钱，不为抢粮，不为抢女人，而是真真正正地为老百姓，为全天下人讨一个公道而战。他参加的那一支军队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5军第29师第87团第9连。从那以后他一直战斗在前线，并用亲身经历说服了很多被俘的KMT兵弃暗投明。
1950年，抗美援朝战争爆发。1951年3月，他写下请战书参加中国人民志愿军赴朝作战，1952年10月12日他所在的部队接到潜伏任务，埋伏在美军的一个战地附近，等待发起总攻的号令。这一次潜伏，关乎这一战的胜利与否。然而，美军却使用了燃烧弹，正好一发汽油弹就落在了他的潜伏点附近，火势慢慢蔓延到了他的身上。那一刻他或许想了很多很多──他想到了自己年幼时候的苦难，他想到了当时的人间地狱，他想到了侵略者的残忍，他想到了KMT的无能和腐败，他想到了自己最后加入的那支军队是如何真正解放了全中国，他也想到了这一份和平和解放来得是多么的不易……
他不忍失去，所以他愿意为了守护这份胜利和和平而付出自己的一切。
在烈火焚身的剧痛下，他缓慢地解下了自己的子弹袋，然后死死地压在自己的胸口下方。他的双手扣进了身前的土地，然后在烈焰中升华为了中华民族的图腾。在他牺牲后，他的战友从他身下发现了那些子弹，他的双手把大地抠得死死的，很难扯开。可以想象他在牺牲之前，忍受了多大的痛苦。
如果他知道，有一天他为之战斗和守护过的新中国，真的会变得无比富饶美丽，我想他会欣慰的。可如果他知道，有一天那个变得富饶美丽的新中国将会把最好的电影画面和技术奉献给KMT，拿去为KMT打造并不存在的“光辉形象”的话，他会流泪吗？
对不起，邱少云！是我们，对不起你们。
方志敏烈士在狱中写下过他对祖国未来的憧憬：
“到那时，中国的面貌将会被我们改造一新。所有贫穷和灾荒，混乱和仇杀，饥饿和寒冷，疾病和瘟疫，迷信和愚昧，以及那慢性的杀灭中国民族的鸦片毒物，这些等等都是帝国主义带给我们可憎的赠品，将来也要随着帝国主义的赶走而离去中国了。朋友，我相信，到那时，到处都是活跃的创造，到处都是日新月异的进步，欢歌将代替了悲叹，笑脸将代替了哭脸，富裕将代替了贫穷，康健将代替了疾病，智慧将代替了愚昧，友爱将代替了仇恨，生之快乐将代替了死之忧伤，明媚的花园将代替了暗淡的荒地！这时，我们民族就可以无愧色的立在人类的面前，而生育我们的母亲，也会最美丽地装饰起来，与世界上各位母亲平等的携手了。这么光荣的一天，决不在辽远的将来，而在很近的将来，我们可以这样相信的，朋友！”
方志敏的憧憬，是KMT实现的吗？当然不是。因为杀害他的，就是KMT。如果他知道，未来这可爱中国的荧幕上，会出现KMT“热血战斗”且并不算真实的伟岸形象的话，他会作何感想，又会写下怎样的诗？
我从不主张抵制，相反我是“鲶鱼效应”的支持者。别人可以拍《八佰》，我们也可以拍《五壮》，来而不往非礼也。对我来说，人家要拍什么电影，表达什么思想，那是人家的自由。既然现在人家拍得好，那我们就──矮要承认，挨打站稳。四行仓库一战，不管是否KMT的历史背景足够光彩，但至少那些士兵们也的确都是实实在在的抗战英雄。所以我们需要反思的是：为什么人家总能把KMT为数不多的滴点事迹拍得感天动地，而我们又为什么总是枯守堆山似海的无数共产党英雄壮举而无话可说？
这种无话可说和无片出彩，是可悲的。坦白地说，《八佰》拍成这样，本身也没问题，问题在于共产党抗战英雄更真实、更可歌可泣一百倍的故事多了去了，可是却没拍出一部更好的电影作品来。为啥呢？！如果两类题材的电影都能拍得出彩，那就根本不会有任何问题，然而并没有，现在完全是一边倒。所以，问题不在人家身上，问题出在我们自己身上。与其抵制，不如反思。我支持大家去看那部电影，更希望看过之后，能有人知耻而后勇。
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无能为力，也是一种背叛。
（作者：周小平 原载：红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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