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享受孤独

原载:子夜絮语论坛 2002.05.09来源:子夜星网站
 

文/空山月影

 
 

  
  黄昏的时候,独处一室,拿起一本书,百无聊赖地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又从最后一页翻到第一页,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扔下书本打开电视机,把所有的频道来来回回地搜索了一遍又一遍,仍无法使自己的思绪安静地在某一个画面停留片刻。于是我只好放弃努力,走出家门,想把驱不散的烦恼关在身后,希望能在外面疏散心中的憋闷。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一盏路灯伫立在苍茫四合的暮色里,撑开一伞桔黄色的灯光,宁静地为夜行者送去一丝光亮。我从灯下走过,看着灯光把自己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身边不断闪过行色匆匆的人群,模糊的面孔,忙碌的身影,我忽然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疲倦。茫然间,我迷失了自己,不知身在何处----无聊至极的我被忙碌的人群淹没。
  那是一个深秋的夜晚,劳顿一天的我终于可以把自己放倒在床上,拥着棉被,渴望早早进入梦乡。墙上的挂钟“滴嗒、滴嗒......”不厌其烦地为我唱着催眠曲。可是,一种莫名的思绪使我辗转难眠,最后索性披衣起床,倚窗而立。窗外:寒星点点,冷月如钩,淡淡的月光似有似无的照在白桦树下,一阵秋风吹过,片片树叶无奈而又无助地飞离树梢,悄然落地。间或走过一个、两个行人,扔下一串匆匆的脚步声,敲击着窗外幽蓝色的宁静。一丝透明的寂寞,一缕隐隐的感伤,在这树叶婆娑,天凉如水的秋夜,悄悄地包裹了我的全身。一股幽幽的寒意在我身后飘散开来,瞬即弥漫于整个空间……此时此刻,我恍然顿悟----使我难眠的是这哀伤寂寞的心绪。无论是一人独处或是置身茫茫人海,那若隐若现的寂寞都会不召自来,且挥之不去,如丝如缕将我缠绕,把我击败。

  许久,许久,面对这来时无言,去又不闻的寂寞情结,我总是束手无策。直到今年初春,出差到桂林,忙碌了几天之后,终于有了半日的闲遐。别人都有去逛街,我却懒得走路,索然无味地独自一人留在了宾馆房间。我们出差的日子据说正是桂林的旅游淡季,偌大个宾馆,除了我们出差的这一行人外,居然没有别的客人。四周静悄悄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寂寞又无声地向我走来。

  无意间抬头,发现窗外景色秀丽。小桥流水、亭台回廊、湖光山色浑然一体。此时正值“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的早春时节。不忍拒绝春的邀请,我手棒一杯清茶,信步走出房门,踱过回廊、石阶;绕过假山、鱼池;悠哉游哉,无比惬意。坐在草坪的石凳上,清茶中调入一抹斜阳,淡淡的茶香营造出如诗的芬围,独自置身其中,闻风吹草动,观蚂蚁打架,阳光暖暖地洒落,融融拂遍全身,我好像溶化在了春光里。于是,在这一瞬间,我觉得身外的一切皆如潮水般退去,袒露出一片安祥、宁静的心灵的沙滩。任凭外界像大海一样的起伏汹涌,我却可以安之若素,处之泰然。仰视睛空、俯察石贝,那一份静谧,那一份安宁,无以复加,无与伦比!这是一个孤独的境界,也是一个完美的境界。

  从街市归来的朋友问我“下午一个人都干什么了?”“享受孤独!”我脱口而出。望着友不解的神态,我忽然奇怪的发现——我脱口而出的竞会是“享受”孤独,而不是“忍受”或是“承受”或者是别的什么“受”----是了,是了,原来孤独也是可以享受的!过去,我何以会忽略了其中美丽的一切,而只注意到了那里面所隐含的一份淡淡的惆怅与悲凉呢?原来,孤独与寂寞并不可怕,遭遇孤独、感受寂寞也不可怕,可怕的只是自己的心绪。人的心绪会有许多种,孤独与寂寞也就有了许多许多种。当心绪变得孤立无助时,无论身在何处,孤独就会像一张黑色的网把我连同我头顶着的那一片天空一起罩住,压得人透不过气不,难以脱身。当心绪淡泊而宁静,孤独就像深山里的一株兰草,虽无人知晓、无人注意,却仍静静地绽放着,发出沁人心肺的馨香。而当你心有所归、情到深处时,孤独就像幽谷中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傍着自己的岸默默无声地流向大海。所谓“情到深处人孤独”大概就是如此吧。更何况,境由心生,有情、有境、有心、有我,已足够组成一个充实完满的世界了!何需清风明月的陪伴,又那来寒窗只影的孤单?这时的所谓孤独,就仅仅意味着无人打扰的自由。

  从害怕寂寞到享受孤独仅一步之遥,但如何迈出这一步,有时只需片刻,有时却可能会花整整、整整的一生。

----------
  与言〔版主〕回复:
  我们都有孤独寂寞的时候,但面对孤独寂寞的心态却会是千差万别的。有的惶恐、自卑、甚至绝望,有的却会在孤独寂寞中感到休闲坦松……我们或许太累了,或许这个世界太嘈杂了,我们需要一个淡泊与僻远的环境让自己孤独寂寞一下,或许也像鲁迅“惯于长夜过春时”那样,习惯于孤独寂寞中认识自我,认识世界,磨练自己的心志……也或许我们某些习性与感知同周围的环境、气候格格不入,因而常有一种潜意识的超然物外的渴求……
  把自己的精神和灵魂看成是另一类世界,并不耸人听闻。这个世界也往往需在孤独寂寞中得以充实、圆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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