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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典籍·


戰國策

  

〔战国〕作者佚名
〔西汉〕刘向·考订整理

  

《战国策》凡三十三卷附文一篇 子夜星网站整理编校
  

 

〔共33頁〕上一頁 下一頁

  


◎ 卷六 秦四


秦取楚汉中

  秦取楚汉中,再战于蓝田,大败楚军。韩、魏闻楚之困,乃南袭至邓,楚王引归。后三国谋攻楚,恐秦之救也。或说薛公曰:“可发使告楚曰‘今三国之兵且去楚,楚能应而共攻秦,虽蓝田岂难得哉,况于楚之故地?’楚疑于秦之未必救己也,而今三国之辞去,则楚之应之也必劝。是楚与三国谋出秦兵矣,秦为知之必不救也。三国疾攻楚,楚必走秦以急,秦愈不敢出。则是,我离秦而攻楚也,兵必有功。”

  薛公曰:“善。”遂发重使之楚,楚之应之果劝。于是三国并力攻楚,楚果告急于秦,秦遂不敢出兵,大臣有功。

  【注】“后三国”:齐、韩、魏。


薛公入魏而出齐女

  薛公入魏而出齐女。韩春谓秦王曰:“何不取为妻,以齐、秦劫魏,则上党秦之有也。齐、秦合而立负刍,负刍立,其母在秦,则魏,秦之县也已。呡欲以齐、秦劫魏而困薛公,佐欲定其弟,臣请为王因呡与佐也。魏惧而复之,负刍必以魏殁世事秦。齐女入魏而怨薛公,终以齐奉事王矣。”

  【注】“出齐女”:出者,赶出、废弃也。齐女者,曾为薛公妻室,齐国之女也。因薛公恶齐,故逐之也。

  “上党”:魏之所属。通篇会意,概为魏之都城也。
  “负刍”:即魏公子,齐女之子。 “呡”:有注云魏之臣也,或韩春自称谓也。
  “佐”:概为负刍之兄也。 “殁世”:终身。
  “负刍必以魏殁世事秦”:此计概略,攻下魏国,拥立齐女之子负刍,魏国上下因恐惧而必然应复,负刍也必然终生以魏事秦。
  “齐女入魏而怨薛公,终以齐奉事王矣”:齐女,齐国王侯之女也,入住魏国后,因怨恨薛公,感恩于秦,终会以齐为秦王奉事。


三国攻秦入函谷

  三国攻秦,入函谷。秦王谓楼缓曰:“三国之兵深矣,寡人欲割河东而讲。”对曰:“割河东,大费也;免于国患,大利也。此父兄之任也。王何不召公子池而问焉?”

  王召公子池而问焉,对曰:“讲亦悔,不讲亦悔。”王曰:“何也?”对曰:“王割河东而讲,三国虽去,王必曰‘惜矣,三国且去,吾特以三城从之。’此讲之悔也。王不讲,三国入函谷,咸阳必危,王又曰:“惜矣,吾爱三城而不讲。’此又不讲之悔也。”王曰:“钧吾悔也,宁亡三城而悔,无危咸阳而悔也。寡人决讲矣。”卒使公子池以三城讲于三国,之兵乃退。

  【注】“公子池”:多本注“池”为“他”。

  “咸阳”:时为秦都。山南曰阳,水北亦曰阳。其地在渭水之北,九嵕诸山之南,故曰咸阳。


秦昭王谓左右

  秦昭王谓左右曰:“今日韩、魏孰与始强?”对曰:“弗如也。”王曰:“今之如耳、魏齐孰与孟尝、芒卯之贤?”对曰:“弗如也。”王曰:“以孟尝、芒卯之贤,帅强韩、魏之兵以伐秦,犹无奈寡人何也。今以无能如耳、魏齐,帅弱韩、魏以攻秦,其无奈寡人何,亦明矣。”左右皆曰:“甚然。”

  中期推琴对曰:“王之料天下过矣。昔者六晋之时,智氏最强,灭破范、中行,帅韩、魏以围赵襄子于晋阳,决晋水以灌晋阳,城不沈者,三板耳。智伯出行水,韩康子御,魏桓子骖乘。智伯曰:‘始,吾不知水之可亡人之国也,乃今知之。汾水利以灌安邑,绛水利以灌平阳。’魏桓子肘韩康子,康子履魏桓子,蹑其踵,肘足接于车上,而智氏分矣,身死国亡,为天下笑。今秦之强,不能过智伯;韩、魏虽弱,尚贤在晋阳之下也。此乃方其用肘足时也,愿王之勿易也。”

  【注】“孰与始强”:谁比当初强大。

  “如耳”:韩臣。 “魏齐”:魏臣。
  “孟尝”:初时相魏。 “芒卯”:魏主兵也。
  “中期”:秦臣也;“期”史作“旗”。
  “六晋之时”:姚本注云:六卿分晋。智氏、范、中行氏、魏、韩氏、赵氏,乘周之衰,僭号皆曰诸侯,谓六晋也。曾、刘皆作六晋者,无咎灭赵氏、魏氏。其中范、中行氏,于晋最薄而苛峭,故智伯瑤先破灭也。
   鲍本注:智、范、中行、韓、魏、赵,晋卿也,实分晋国。
  “城不沈者,三板耳”:姚本注:广二尺曰板。鲍本注:板,高三尺。


楚魏战于陉山

  楚魏战于陉山,魏许秦以上洛,以绝秦于楚。魏战胜,楚败于南阳。秦责赂于魏,魏不与。营浅谓秦王曰:“王何不谓楚王曰‘魏许寡人以地,今战胜,魏王倍寡人也。王何不与寡人遇?魏畏秦、楚之合,必与秦地矣。是魏胜楚而亡地于秦也,是王以魏地德寡人,秦之楚者多资矣。魏弱,若不出地,则王攻其南,寡人绝其西,魏必危。’”秦王曰:“善。”以是告楚。楚王扬言与秦遇。魏王闻之恐,效上洛于秦。


楚使者景鲤在秦

  楚使者景鲤在秦,从秦王与魏王遇于境。楚怒。秦令周最为楚王曰:“魏请无与楚遇而合于秦,是以鲤与之遇也。弊邑之于与遇善之,故齐不合也。”楚王因不罪景鲤,而德周、秦。

  【注】“敝邑”:秦自称。

  有注云:谓鲤与秦、魏遇此以为善。盖二国之遇,將以善齐,而绝齐于楚,而楚使在焉,故齐疑之而不与合也。


楚王使景鲤如秦

  楚王使景鲤如秦。客谓秦王曰:“景鲤,楚王所甚爱,王不如留之以市地。楚王听,则不用兵而得地;楚王不听,则杀景鲤,更不与景鲤留。是便计也。”秦王乃留景鲤。

  景鲤使人说秦王曰:“臣见王之权轻天下,而地不可得也。臣之来使也,闻齐魏皆且割地以事秦。所以然者,以秦与楚为昆弟国。今大王留臣,是示天下无楚也,齐魏有何重于孤国也?楚知秦之孤,不与地,而外结交诸侯以图,则社稷必危。不如出臣。”秦王乃出之。


秦王欲见顿弱

  秦王欲见顿弱,顿弱曰:“臣之义,不参拜;王能使臣无拜,即可矣。不,即不见也。”秦王许之。于是顿子曰:“天下有其实而无其名者,有无其实而有其名者,有无其名又无其实者,王知之乎?”王曰:“弗知。”顿子曰:“有其实而无其名者,商人是也。无把铫推耨之势,而有积粟之实,此有其实而无其名者也。无其实而有其名者,农夫是也。解冻而耕,暴背而耨,无积粟之实,此无其实而有其名者也。无其名又无其实者,王乃是也。已立为万乘,无孝之名;以千里养,无孝之实。”秦王悖然而怒。

  顿弱曰:“山东战国有六,威不掩于山东,而掩于母,臣窃为大王不取也。”秦王曰:“山东之战国可兼与?”顿子曰:“韩,天下之咽喉;魏,天下之胸腹。王资臣万金而游,听之韩、魏,入其社稷之臣于秦,即韩、魏从。韩、魏从,而天下可图也。”

  秦王曰:“寡人之国贫,恐不能给也。”

  顿子曰:“天下未尝无事也,非纵即横也。横成,则秦帝;纵成,即楚王。秦帝,即以天下恭养;楚王,即王虽万金,弗得私也。”

  秦王曰:“善。”乃资万金,使东游韩魏,入其将相,北游于燕赵,而杀李牧。齐王入朝,四国必从,顿子之说也。

  【注】鲍本说:始皇在十年还太后前,此要终言之。彪谓:顿子之义高於范睢,而其说过之远矣,惜其不知择木!焉有仁人君子而为始皇用哉?鲁连视之蔑矣!正曰:大事记,茅焦说秦王曰:“秦方以天下为事,而大王有迁母太后之名,恐诸侯闻之由比倍秦。”顿子告始皇,山东战国有六,威不掩於山东,而掩於母。始皇所重者独兼并诸侯耳,茅焦所以能復太后者,特以诸侯背秦恐之,非能以母子天性感悟之也。

  愚按:顿弱虽有“威掩於母”之一言,其下即说以“兼并”行许,未尝正諫迁母之失,又非茅焦比。二人虽异於范睢,於义皆不足取。


顷襄王二十年

  顷襄王二十年,秦白起拔楚西陵,或拔鄢、郢、夷陵,烧先王之墓,王徙东北,保于陈城,楚遂削弱,为秦所轻。于是白起又将兵来伐。

  楚人有黄歇者,游学博闻,襄王以为辩,故使于秦,说昭王曰:“天下莫强于秦、楚,今闻大王欲伐楚,此犹两虎相斗而驽犬受其弊,不如善楚。臣请言其说。臣闻之:物至而反,冬夏是也;致至而危,累碁是也。今大国之地半天下,有二垂,此从生民以来,万乘之地未尝有也。先帝文王、庄王、王之身,三世而不接地于齐,以绝从亲之要。今王三使盛桥守事于韩,成桥以北入燕。是王不用甲,不伸威,而出百里之地,王可谓能矣。王又举甲兵而攻魏,杜大梁之门,举河内,拔燕、酸枣、虚、桃人,楚、燕之兵云翔不敢校,王之功亦多矣。王申休甲息众二年,然后复之,又取蒲、衍、首垣,以临仁、平丘,小黄、济阳、婴城,而魏氏服矣。王又割濮、磨之北,属之燕,断齐、秦之要,绝楚、魏之脊,天下五合六聚而不敢救也,王之威亦惮矣。王若能持功守威,省攻伐之心,而肥仁义之诫,使无复后患,三王不足四,五伯不足六也。

  “王若负人徒之众,材兵甲之强,壹毁魏氏之威,而欲以力臣天下之主,臣恐有后患。《诗》云:‘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易》曰:‘狐濡其尾’,此言始之易,终之难也。何以知其然也?智氏见伐赵之利,而不知榆次之祸也;吴见伐齐之便,而不知干隧之败也。此二国者非无大功也,设利于前,而易患于后也。吴之信越也,从而伐齐,既胜齐人于艾陵,还为越王禽于三江之浦。智氏信韩、魏,从而伐赵,攻晋阳之城,胜有日矣,韩、魏反之,杀智伯瑶于凿台之上。今王妒楚之不毁也,而忘毁楚之强韩、魏也。臣为大王虑而不取。《诗》云:‘大武远宅不涉。’从此观之,楚国,援也;邻国,敌也。《诗》云:‘他人有心,予忖度之。跃跃毚兔,遇犬获之。’今王中道而信韩、魏之善王也,此正吴信越也。

  “臣闻,敌不可易,时不可失。臣恐韩、魏之卑辞虑患,而实欺大国也。此何也?王既无重世之德于韩、魏,而有累世之怨矣。韩、魏父子兄弟接踵而死于秦者百世矣。本国残,社稷坏,宗庙涂隳,刳腹折颐,首身分离,暴骨草泽,头颅僵仆,相望于境;父子老弱系虏,相随于路;鬼神狐祥,无所食,百姓不聊生,族类离散,流亡为臣妾,满海内矣。韩、魏之不亡,秦社稷之忧也。今王之攻楚,不亦失乎?

  “是王攻楚之日,则恶出兵?王将藉路于仇雠之韩、魏乎?兵出之日,而王忧其不反也,是王以兵资于仇雠之韩、魏。王若不藉路于仇雠之韩、魏,必攻随阳、右壤。随阳、右壤,此皆广川大水,山林谿谷,不食之地,王虽有之,不为得地;是王有毁楚之名,无得地之实也。且王攻楚之日,四国必悉起应王;秦、楚之构而不离,魏氏将出兵而攻留、方与、铚、胡陵、砀、萧、相,故宋必尽。齐人南面,泗北必举。此皆平原四达膏腴之地也,而王使之独攻,王破楚于以肥韩、魏于中国而劲齐。韩、魏之强足以校于秦矣,齐南以泗为境,东负海,北倚河,而无后患。天下之国,莫强于齐。齐、魏得地葆利,而详事下吏;一年之后为帝若未能,于以禁王之为帝有余。夫以王壤土之博,人徒之众,兵革之强,一举事而注地于楚,令韩、魏归帝重于齐,是王失计也。

  “臣为王虑,莫若善楚。秦、楚合而为一,临以韩,韩必授首。王襟以山东之险,带以河曲之利,韩必为关中之候。若是,王以十万戍郑,梁氏寒心,许、鄢陵婴城,上蔡、召陵不往来也。如此,而魏亦关内候矣。王一善楚,而关内二万乘之主注地于齐,齐之右壤可拱手而取也。是王之地,一任两海,要绝天下也。是燕、赵无齐、楚,无燕、赵也,然后危动燕、赵,持齐、楚,此四国者不待痛而服矣。”

  【注】“许、鄢陵婴城,上蔡、召陵不往来也”:即韓、魏不通。


或为六国说秦王

  或为六国说秦王曰:“土广不足以为安,人众不足以为强。若土广者安,人众者强,则桀、纣之后将存。昔者,赵氏亦尝强矣。曰赵强何若?举左案齐,举右案魏,厌案万乘之国;二国,千乘之宋也。筑刚平,卫无东野,刍牧薪采,莫敢窥东门。当是时,卫危于累卵,天下之士相从谋曰:‘吾将还其委质,而朝于邯郸之君乎?’于是,天下有称伐邯郸者,莫不令朝行。魏伐邯郸,因退为逢泽之遇,乘夏车,称夏王,朝为天子,天下皆从。齐太公闻之,举兵伐魏,壤地两分,国家大危。梁王身抱质执璧,请为陈侯臣,天下乃释梁。郢威王闻之,寝不寐,食不饱,帅天下百姓以与申缚遇于泗水之上,而大败申缚。赵人闻之,至枝桑;燕人闻之,至格道;格道不通,平际绝。齐,战则不胜,谋则不得,使陈毛释剑掫,委南听罪。西说赵,北说燕,内喻其百姓,而天下乃齐释。于是夫积薄而为厚,聚少而为多,以同言郢威王于侧纣之间。臣岂以郢威王为政衰谋乱以至于此哉?!郢为强,临天下诸侯,故天下乐伐之也。”

  【注】姚本注:陈侯,齐侯也。陈氏篡,吕氏绝,故曰陈侯也。 鲍本齐陈敬仲之后,故称陈侯。赵成侯二十二年,魏拔邯郸,齐亦败魏于桂陵,不至如此所称,故定为宣王马陵之役。正曰:按大事记,周显王十六年,魏惠十八年,齐威二十六年,赵成侯二十二年,魏拔赵邯郸,服十二诸侯,遂称王。齐乘其敝,败之桂陵。二十七年,秦孝公会诸侯於逢泽以朝王。策谓魏伐邯郸,遂为逢泽之遇。按魏既克邯郸,即为齐、楚所袭,天下未尝皆从。当据史书周显王三十八年,魏惠三十年,齐宣二年,魏伐韩,齐伐魏以救韩,败魏于马陵。魏世家书魏伐赵乃往岁事,是时亦田忌、孙臏将,而桂陵、马陵易混故尔。其后,惠王用惠施之言,朝齐以怒楚。魏策有。显王三十六年,魏惠后二年,齐宣十年,楚成六年,楚伐齐,大败申缚於泗上。今以此考之,伐邯郸乃魏惠十八年事,逢泽之遇,秦为之,非魏也。败魏马陵,而魏朝之者,齐宣王也。“举兵伐魏”一语,在会逢泽后,则亦指马陵之役。而上文伐邯郸,乃败桂陵时事。天下皆从,指服泗上十二诸侯言之,亦未免记舛也。大事记又谓,魏为逢泽之遇,天下皆从,又梁君驱十二诸侯以朝天子,语虽不可尽信,但魏自拔邯郸后称王,则无可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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